峰仪把报纸折叠起来，放在膝盖上，人向背后一靠，缓缓的伸了个懒腰，无缘无故说道："我老了。"小寒又坐近了一点："不，你累了。"峰仪笑道："我真的老了。你看，白头头。"小寒道："在哪儿？"峰仪低下头来，小寒寻了半日，寻到了一根，笑道："我替你拔掉它。"峰仪道："别替我把一头头发全拔光了！"小寒道："哪儿就至于这么多？况且你头发这么厚，就拔个十根八根，也是九牛一毛。"峰仪笑道："好哇！你骂我！"

素琼强迫自己超越小脚的疼痛和膝盖的承受力……小脚是嫡母的规范，高跟鞋则是她的意志。

白桌布四角缚在桌腿上，绷紧了越发一片雪白，白得耀眼。酷烈的光与影更托出佳芝的胸前丘壑，一张脸也经得起无情的当头照射。稍嫌尖窄的额，发脚也参差不齐，不知道怎么倒给那秀丽的六角脸更添了几分秀气。脸上淡妆，只有两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涂得亮汪汪的，娇红欲滴，云鬓蓬松往上扫，后发齐肩，光着手臂，电蓝水渍纹缎齐膝旗袍，小圆角衣领只半寸高，像洋服一样。

小寒三脚两步奔到阳台上，豁朗一声，把那绿磁花盆踢到水沟里去。许太太吃了一惊，扎煞着两手望着她，还没说出话来，小寒顺着这一踢的势子，倒在竹篱笆上，待要哭，却哭不出来，脸挣得通红，只是干咽气。

我想，爱情，可以让一个人获得新生，同样也可以让一个人走向毁灭。

说好永远的，不知怎么就散了。最后自己想来想去，竟然也搞不清楚当初是什么原因把彼此分开的。然后，你忽然醒悟，感情原来是这么脆弱的。经得起风雨，却经不起平凡。。。。。。

峰仪这时候，却不能继续看他的报了，放下了报纸向她半皱着眉毛一笑，一半是喜悦，一半是窘。

阿小到阳台上晾衣服，看见楼下少爷昨晚乘凉的一把椅子还放在外面。天气骤冷，灰色的天，街道两旁，阴翠的树，静静的一棵一棵，电线杆一样，没有一点胡思乱想。每一株树下团团围着一小摊绿色的落叶，乍一看如同倒影。

遗憾人 你为什么有遗憾？ 因为爱情。 可否具体点？ 以为爱情可以填满 人生遗憾。 可否再具体点？ 而制造更多遗憾的 偏偏是爱情。

归根究底，什么是真的，什么是假的？

小寒高高坐在白宫公寓屋顶花园的水泥阑干上，五个女孩子簇拥在她下面，一个小些的伏在她腿上，其余的都倚着阑干。

阿小的男人抱着白布大包袱，穿一身高领旧绸长衫，阿小给他端了把椅子坐着，太阳渐渐晒上身来，他依旧翘着腿抱着膝盖坐定在那里。下午的大太阳贴在光亮的

流苏也想到了柳原，不知道他的船有没有驶出港口，有没有被击沉。可是她想起他便觉得有些渺茫，如同隔世。现在的这一段，与她的过去毫不相干，像无线电里的歌，唱了一半，忽然受了恶劣的天气的影响，劈劈啪啪炸了起来。炸完了，歌是仍旧要唱下去的，就只怕炸完了，歌已经唱完了，那就没的听了。

峰仪跟了出来，静静的道："小寒，我决定了。你不走开，我走开，我带了你母亲走。"小寒道："要走我跟你们一同走。"他不答。

“自由的人到处磕头拜礼求人收留他的自由”

他们唱歌 唱走了板，跟不上生命的胡琴

张爱玲。我不知道她是谁，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，就知道她与爱情有关，所以悄悄的来看看，就看看。

胡琴咿咿呀呀拉着，在万盏灯火的夜晚，拉过来又拉过去，说不尽的苍凉的故事——不问也罢！

一个女人 太四平八稳了 端正的过分 始终是不可爱的。

正在这当口，轰天震地一声响，整个的世界黑了下来，像一只硕大无朋的箱子，啪地关上了盖。数不清的罗愁绮恨，全关在里面了。

浮华褪尽，人比烟花寂寞。Flamboyant clears, than fireworks loneliness.

从那半开的门里望进去，淡黄白的浴间像个狭长的立轴。灯下的鹂也是本色的淡黄色。当然历代的美女画从来没有采取这样尴尬的题材──她提着子，弯着腰，正要站起身，头发从脸上直披下来，已经换了白地小花的睡衣，短衫搂得高高地，一半压在颔下，睡臃肿地堆在脚面上，中间露出长长一截白蚕似的身躯。若是在美国，也许可以做很好的草纸广告，可是振保匆匆一瞥，只觉得在家常中有一种污秽，像下雨天头发窠里的感觉，稀湿的，发出嗡郁的人气。

天晴了，我不想看到你流汗，天阴了，我不想看到你阴暗。

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，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。

Because loved, so mercy; Because understand, so tolerant.

他这女人，吃着旁人的饭，住着旁人的房子，姓着旁人的姓。可是振保的快乐更为快乐，因为觉得不应该。

日子原该这样朴素无华的，是时间左右了我们太多，才给了我们闯荡江湖的勇气，给了我们踏遍河山的决心。然而，岁月终究不肯饶恕，你走过的一山一水，要用一朝一夕来偿还。

也许，她早知他已不爱她了，可她“因为懂得，所以慈悲”，不去问爱得值不值得，亦不悔。这也是我最欣赏她的地方，像她如此高傲的人，却甘愿为爱跌进尘埃里，变得很低很低。有一种，“我对世人狠心，唯独对你慈悲”的感觉，是一种精神，但不能称之伟大，若是歌颂，反而是对她的爱贬低。